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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在這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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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整天, 對朱朱來說,比任何時候都漫長。

漫長而難捱。

她總是迷迷糊糊地入睡, 迷迷糊糊地做夢, 夢見那個人,夢見年少的自己, 夢見警察, 夢見他被逮捕的場面。

一身汗,滿眼淚, 有時候還會笑,瘋了一樣。

“我們這樣的人,是沒有好結果的。”他總是這樣說,面上帶著沈沈的冷意, 過一會兒, 又會加一句, “可是……那又怎麽樣?”說這話的時候,他唇角會扯起一絲笑意, 狂妄又邪惡。

像個魔鬼。

朱朱幼時的時候,總以為魔鬼長著醜陋的面容, 有很長的尖牙, 他們生活在黑暗裏,過著最悲慘的生活。

後來朱朱才知道, 真正的惡魔有著最純善的面龐,會唱動聽的歌謠,那張臉上寫滿悲天憫人, 只等你靠近他,再靠近他,他才會小心地露出尖尖的獠牙,向你露出笑意,溫柔把你吞沒。

而你,甘之如飴。

朱朱第一次和他正面講話,是在母親死的那晚,那天是周三,江縣高中都是寄宿制,她那天是偷偷跑出來的,沒有人知道,她翻墻進自己家的時候,奇怪的沒有半分心跳加速的感覺,她是個天生的魔鬼,或許。

她放了火,然後從墻頭跳下來。

胸膛裏那顆心臟被一種解脫的快意包裹著。

回頭的那一刻,腳步頓在原地。

恐懼一下子漫上來,她緊張地面色發白,幾乎下一刻要昏倒過去。

因為那個人就站在她面前,沈沈的目光看著她,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覆雜情緒。

她沒有說話,他也沒有說話,兩個人站在村莊狹窄的巷道裏,狂風在耳邊呼呼亂吹,頭頂皎潔的月光清冷地撒下來,給他的面龐鍍了一層冷淡的青灰色,像死神一般的灰色。

過了有很久,久到朱朱腿軟的無法站立。

年少的她第一個念頭是撒腿就跑。

年少的她也軟弱的不敢動一下,甚至呼吸都下意識屏了起來。

他卻只說了一句話,“回校吧!下不為例。”

奇怪的,他的聲音帶了些溫柔。

她像是被妖精蠱惑的人,呆楞楞地跟著他走,仲秋的夜,涼如水,他一言不發,她也不敢說話,內心翻湧出無數的情緒,最終只剩下一句,“求求你,別告我。”

他回過頭,眼神帶了更深的覆雜,卻只說:“我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
她翻墻回學校,悄悄溜回宿舍,躺在床上。

沒有人發現,她出去過。

第二天鄰居打來學校電話,說她母親和弟弟自殺了,前段時間母親去找父親被羞辱的事傳的沸沸揚揚,街坊鄰居都知道,自然而然就覺得她是自殺死的,並且篤定地認為母親把弟弟也帶走,是為了不留孩子在這世上受苦,一邊唏噓,一邊熱情探討到底誰的錯更多一點。

朱朱回了家鄉,在鄰裏和親戚的幫助下辦了喪事,很簡單的葬禮,沒有儀式,只是挖了個坑,把棺材填進去,她跪在墳前,意外流了眼淚,那眼淚不是愧疚,也不是後悔,至於是什麽,大概只有天知道。

所有人都同情她,就連最討厭她家裏人的鄰居。

她得到了很多的錢,也得到了很多假意或真心的寬慰,她一言不發,默默接受。

她的心腸冷硬的像石頭,只有她知道。

再次回到學校,她得到的,依舊是諸多的同情的安慰,但是安慰有什麽用,誰能來幫她,她在泥沼裏爬了那麽久,又有誰知道,她多恨啊,恨這虛偽的人間,她恨每一個幸福而不自知的人。

那個人是唯一確切知道她殺了她的母親的人,朱朱很長時間裏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送她去警察局。

她忐忑地等待著,等來的是他的捐助,他立項目籌備捐款,成立幫扶小組,他把捐款數字告訴她的時候,同樣告訴她,“以後重新開始。”

重新開始,這四個字就像是咒語,她竟然哭了。

他伸手為她擦眼淚,“多漂亮的小姑娘啊,一哭就不好看了。”

他幫她重新開始生活,他留她去家裏吃飯,他給她介紹他的妻子,他偷偷告訴她,“家裏包辦婚姻,父母強勢,我也沒什麽辦法。”

她看著那個又土又無能的女人,深切地為他感到不值。

朱朱很長時間裏,周末都是在他家過的,吃住都在那裏,他的書房有一個很小的閣樓,原本是存放物品的地方,後來改成了她的臥室。

冬天的時候,書房很冷,閣樓正對著一個窗戶,年久失修,透風也透寒,他經常會詢問她是否能受得住,她總是點點頭,後來他不再問她,自己上去感受了一下。

逼仄的閣樓裏,她坐在矮床上,他就坐在她身邊,他摸了摸她的被子,又摸了摸她的衣服,感嘆一聲,“你這傻孩子,不冷嗎?”

朱朱看著他,覺得自己像是在寒夜裏看到了一簇火,又暖又明亮。

她吸了吸鼻子,搖搖頭,說:“沒事。”

他抓住她冷得發僵的手,捂在懷裏,“我給你暖暖。”

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?就像是寒夜裏行走的人,突然撿到了一顆溫暖的石頭,她知道自己畢生的溫暖可能就只剩下這麽短暫的一刻了,所以她也顧不得這石頭為什麽是溫暖的,可以暖多久,她就像抱緊它,就像溺水的人抱緊最後一根稻草。

她沒有抽回手,她一顆心又冷又硬,可她畢竟是個敏感的少女,她的心情慢慢在發酵,像汽水瓶裏的咕嘟嘟往外冒的泡泡,又多又密,快要漫出來了。

她縮進被子裏,把被子分給他一半,兩個人坐在小床上說話。

說她的成績,說她以前的家,說他不如意的婚事。

後來,無話不談。

甚至他幫她買衣服,買衛生巾,買內衣,他像個爸爸一樣,又不僅像個爸爸。

他帶她去市區動物園,在一群長頸長腿的鳥兒前,朱朱抱住了他,像擁抱一個遙不可及又美麗絢爛的夢。

她說:“我喜歡你。”

不是學生對老師的喜歡,不是可憐蟲對施恩者喜歡,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。

他沒有回抱她,也沒有回答她,等她松開手,他才說:“阿然,你想好了嗎?”

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麽,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,她清清楚楚明白自己將是永遠的罪人和被人不恥者。

可是,那又怎樣。

她知道他愛她,愛她漂亮的臉蛋,愛她年輕的身體,她是個敏感的人,敏感地察覺了他對她的覬覦。

她把選擇權交給他。而他問她,“阿然,你想好了嗎?”

想好了嗎?“想好了。”

那天他們沒有回去,他們住在一家旅店,很小的房間,燈光又昏又暗,他們做了一次又一次,他把頭埋在她的□□,對她說著含糊不清的喜歡,他熱情地擺弄她,喘著粗氣告訴她這是人生中他最快樂的一次,因為……他的妻子是個性冷淡。

她在那一刻徹底淪為惡魔掌心的提線玩偶,因為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。

哪怕後來她知道他為她隱瞞殺人的事不過是因為她有張漂亮的臉,哪怕後來她知道他其實是個扭曲到極致的變態。

她認了。

至少他,給過她溫暖,那一點點,燭火般微弱的溫暖,對她來說,已經是全世界。

晚上的時候,朱朱清醒了一些,她的燒退了,傷口已經不流血了,她像個舔舐完傷口的畜生,爬出了自己的窩,她胡亂吃了些東西,趁著天黑出了門。

她得去看看那個人,看他是不是順利逃到了安全的地方。

她愛過他,恨過他,最後放不下的,還是他。

她悄悄打開門出去的時候,門口的大槐樹下站著一個人,沐浴在澄黃的路燈下,像是等了很久了。

春和沖朱朱笑了笑,“我就知道,你在這裏。”

朱朱的槍下一刻抵在了春和的腦袋上。

但這次,春和再也不會害怕了,因為——

靠在槐樹後的程景明飛了一腳踢在朱朱的胳膊上,槍劃了個弧線飛了出去,被程景明接到手裏,反過去抵在朱朱的腦門。

他一言不發看著朱然,目光比月色更冷。

春和從口袋裏摸出從閆東那裏順來的手銬,扣在了朱朱的胳膊上,並且告訴她,“杜衡已經被捕了。”

朱朱沒有反抗,當然,就算反抗也沒有用,因為程景明在這裏。

他在這裏,對春和來說,就好像是一種絕對的安全感。

就像他從直升機上下來抱住她的那一刻,她所有神經都松弛下來,安心地昏睡了過去。

她知道,她安全了。

沒有多久,來了警察,把朱朱帶上了警車,她的房子也被封鎖檢查。

程景明把尚且虛弱的春和背在背上,“這下,能跟我回醫院了嗎?”

春和笑了笑,趴在他肩膀上,說了聲,“遵命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這個案子快完啦~之後會有一些案子完結後的日常,會輕松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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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劇場——

後來,春和問明哥:你格鬥是不是很厲害?

明哥看了她一眼:你要試試?

春和忙擺手,不敢不敢!

然後春和被抱到了床上:床上試,摔著不疼。

春和:……腦補十八禁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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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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